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在即。1938年年初，经过一位神秘的张先生牵线搭桥，美联社特约记者霍尔多·汉森被邀请前往冀中游击区采访，成为第一位进入华北抗日游击区的西方记者。冀中之行对他震动很大，让他意识到中国仍然有机会夺回失地。回到北平后，汉森对此行进行了广泛宣传。1938年6月，汉森又在八路军的护送下，开启了对晋察冀敌后抗日根据地20多支抗日武装的深入采访，最后到达延安，采访了毛泽东、朱德等中共领导人。

《从北平到延安：1938年美联社记者镜头下的中国》共收录汉森1937-1938年拍摄的照片194张，其中，1938年两次深入敌后抗日根据地拍摄的照片是汉森特藏中最为珍贵的部分。照片为史家研究中国抗日战争提供了第一手鲜活的视觉文献；类似白描的写作手法，也向读者诉说了彼时中国的一个令人瞩目的变化，一支与众不同的抗日队伍——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部队。汉森的照片和文字，为中国抗战历史打上了一个注脚——带着一个旁观者的好奇与真诚，以及一份诗人的情怀，让我们可以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了解中国军队成功的“秘密”。

顶层智慧

其一，认清抗战本质

汉森在延安采访毛泽东的时候，毛泽东刚刚写出了著名的《论持久战》。在四个月中，这本书销售了十万册，破了中国的纪录。书中反驳了悲观的“抗战必亡国论”，以及幻想依靠英美的“速胜论”，为饱受战争摧残的中国人民指明了道路，坚定了抗战决心。

在采访朱德时，汉森给他看了《时代周刊》发表的文章，里面提到，在一年中日军已占领了多少中国领土，朱德看后哈哈大笑。他认为文章并不属实，指出“日军只是占领了蜘蛛网一样的铁路和铁路沿线的大城市，而铁路间的广大农村地区仍然在中国人的控制中”“日军在战前就在冀东地区扶持了傀儡政权，但自从今年6月八路军进入后，这些政权也土崩瓦解了”。朱德相信，“中国的机动部队能够从当地得到粮食和武器弹药的补给，这样能坚持至少10年，因为铁路对中国农村并不重要。但是对日军而言，由于没有乡村贸易，铁路的商业价值就没有了。在蚕食战中，控制农村和粮食补给的部队一定能战胜只控制铁路的军队。”

汉森在晋察冀边区采访聂荣臻时，聂讲道：“游击队的主要任务是保卫日军控制的铁路间的抗日政权，不让日军收税，不让日军发动中国武装打中国人；在游击区抵制日货，使日军无利可图；轰炸日军控制的煤矿；烧毁铁路沿线日军的棉花供给。”此时距离“七七事变”已有一年，“游击队已经收复了75%的失地，听起来也许不可思议，实际上游击队的控制区已经到达了北平城外10英里处。”

冀中人民自卫军司令员吕正操在接受采访时认为，在政治层面上，我们已经打败了日军。因为通过演讲、演剧队、海报、报纸、学校的广泛宣传，激发了人们的抗日热情，并已经发动了1200万人。

从理论层面到实践层面，无论是中共领导人还是高级将领，对抗日战争形势的认知都是清醒而理智的，这是顶层的智慧，决定了中国军队在对日作战时大方向上的正确性；也正是因为认识正确，军队的信念才能坚定，军队的信心才不会被眼前战争残酷的表象击垮。

其二，拥护统一战线

面对日军蓄谋已久的大举入侵，中国共产党能高瞻远瞩，认清形势，领导军队保卫统一战线，将抗击外敌作为首要矛盾，积极守护国土。

中国共产党有自己的公开组织，主要工作都围绕着抗日统一战线。例如，冀中游击队的军事、政治领导机构是根据统一战线的原则建立起来的，包括北平的学生、东北军、八路军、自卫军等。在敌后抗日根据地的群众集会、学生活动中，在各处的旗帜和宣传标语上，都能看到对抗日统一战线的宣传。

作战智慧

汉森的照片和文字，记录下了很多中国军队在战略战术方面的智慧之处。

爬墙夜袭——人民自卫军、游击队会进行攀爬城墙的训练，并且常常会在夜间实战。昼夜不间断的袭扰，给日军造成了很大困扰。

“蝗虫”战术——为了减少进攻时的伤亡，几千名士兵松散地俯卧在开阔地上，单人依次前进、众人俯卧待进。汉森形容，“整个田野里仿佛一群蝗虫在起起伏伏地前进，任何机枪手都无法瞄准目标”。在武器装备匮乏的情况下，这种“道法自然”的战术能极大保存有生力量。

拆除城墙——为了不让日军占领有城墙的城镇作为据点，造成易守难攻的情况，游击队拆除了冀中大部分的城墙。虽然这种方法对文化遗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坏，但在非常时刻行非常之法，这种选择在当时的情况和条件下，是迫不得已的主动防御。

反间计——汉森在采访吕正操时，吕分析到：日军的间谍网极其脆弱，因为大部分间谍为中国人，游击队一方面逮捕和处决了一部分汉奸，一方面也发展了一批双料间谍。很明显，这些双料间谍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比如1938年6月17日，日军空袭游击队总部，但军区总部、兵工厂和军校都毫发无损，唯一受损的是军区的银行。

破坏交通——为了拖慢日军的侵略速度，中国军队采取了破坏道路和日军铁路网的战术，使得日军无法深入游击区作战。

优待战俘，教育为主——中国军队对待日本战俘的政策很开明。以教育为主，用学习+讨论的模式进行引导。“有些战俘被改造得很彻底，已经开始为八路军写反战宣传材料。”征服敌人，使之认同我们守护和平的理念，乐于帮助我们宣传反战思想，同样是中国军队的一大智慧。

自我提升

1.进行思想教育

“政治指导员的思想教育对战士们起到了激励作用，使他们意识到八路军是在为理想而战。每天早上行军前或中午休息时，战士们聚在草地上，聆听15至20分钟关于群众运动、中国民主、世界统一战线的发展、日本帝国主义的弱点等方面的报告。虽然我认为有时候这些内容可能被夸大了，但统一战线的本质和为理想而战的思想因此而深入人心。”（编译自“汉森日记手稿”）

汉森意识到，正是因为士兵们了解了为什么而战，有了要为之奋斗的理想，才会不畏艰险，奋力拼搏。

2.强化军事训练

从北平一路走到延安，汉森拍摄了大量游击队、八路军进行演习、训练的照片。他们针对日军弱点研究战术，然后通过演习、训练让士兵熟练掌握，从而加强军队战斗力。

优秀特质

汉森一直很纳闷，中国军队是怎样凭借简陋的武器装备而成为有战斗力的军队的？经过数月采访、相处，他总结出中国军人的如下特质：1.年轻人的热情。战士们的平均年龄为22岁，吃苦耐劳。2.部队的指挥官待人亲切、意志坚强，经常与百姓、战士交流，没有阶级、等级差别。3.部队执行任务效率高。战士们绝对服从命令，任务完成得干脆利落。

全面的抗战动员工作

中国军队的智慧还体现在发动广大群众参与抗战、广泛进行抗战宣传动员、训练民兵、帮助人民解决实际困难等方方面面。这些在《从北平到延安》中都可以看到。

可见，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中国军队作战的智慧、管理的智慧、坚定的信念、优秀的特质、全面的抗战动员工作等等，最后都转化成了军队的战斗力。